《述异十篇》之三:麻仙文/穗谷
《述异十篇》之三:麻仙
文/穗谷
麻仙,本名不叫麻仙。因他脸上从小就落下许多麻子,又做了算命看风水这一行当,“麻仙”之名由此而来。麻仙有一宝贝,是他家屋后老桑树上挂的一颗铜铃。那铜铃有其神奇之处,只要麻仙一摇铃,三日内必有人上门找他勘定阴宅风水,因为那人家里定是有人过了世。因此铜铃就是麻仙的财源。也有人咒他说,麻仙必没有好下场。他对此不以为意。
距麻仙的家有五六里路是赵家湾,村里有仨兄弟,按长幼排序,赵德福,赵德禄,赵德寿。三兄弟的年龄,前两个都在五十以上,只有赵德寿在五十以下四十以上。
他们这一代人说老就老了,仿佛昨日还在地里头挥汗如雨地卖力干活,今天就只蹲墙根晒太阳了。而赵德福走得更快,得知自己肝癌以后,不几日便驾鹤西去。人死如灯灭,家人都沉浸在悲痛哀伤的气氛之中。而正当赵德福家人准备为其墓地请风水师的时候,麻仙进了门来。他表示对赵德福之死的惋惜,并声称要好好为他找块宅子。赵德福的妻子一开始不怎么情愿让麻仙来看,因为他知道丈夫生前曾与他有点过节。赵德福与赵德寿也表示过不同意。赵德福的俩儿子看见麻仙对他家这件事的态度那么热情在意,以为长辈们太多虑了。
随后,全家人决定就由麻仙帮着勘定阴宅风水。麻仙甚是高兴,态度也非同一般的热情。他领着赵德福家人,爬山越岭涉河过桥,不辞劳苦。最终他们在一处山口位置停下了。那山口有水流从山上来,而在山半坡的水口处恰有一块平地。那股水流下来的山脚处便有一条清水的大河,在河的沿岸,土地肥沃稼禾茁壮,赵家湾的农田便在那里。这背山面水的地方,便是麻仙所指龙脉的前口处,若在此建墓,墓主后人必得大富大贵。一家人听了麻仙的话皆心中踏实,盼望今后的家境果然如其所说。
墓地建在那了。果如麻仙所言,一两年内赵德福的家中情况较以往好转了许多。赵德福之子赵金生做木林生意只赚无赔,银子哗哗地往家里流。赵德禄的儿子赵广亭在部队参军,一级一级稳稳当当地往上晋升,据说某军长的女儿都跟他好上了。
然而,猪怕肥,牛怕壮,树大了就招风。眼见着人家赵德福一门子发达的发达升迁的升迁,有人就眼睛里充血,肚子里烧火。这人就是赵家湾大队队长赵全。从知道赵德福的坟墓地占了好位置后,他心里就开始盘算着怎样坏了那赵家的风水。
这一年农村兴起了农田水利工程建设,赵全心中暗喜,机会终于来了。他带领着大队的民兵去本队的田间地头进行实地考察,确定在哪个地方开挖水渠。他们来到赵德福坟下的山脚,赵全对众人说,就这了!
消息马上传到赵德福一家人的耳朵里。赵德福的两个弟弟和他的两个儿子一呼啦全跑到赵全家里,反对在那处坟地附近破土改渠。赵全早有准备,他口若悬河地把一番官方的大道理从村里到队里,从队里到镇子,从镇子一家伙把国家都给拉扯上了。你们说,就那小块坟地能跟国家比嘛,不能,少数服从多数,个人得服从集体。赵德福儿子赵荣生脾气火爆,早就听腻歪了,要上前把赵全暴打一顿,被几个人给拦下了。
赵德禄手指头捣着桌子说,谁他妈要敢动一动坟地,我就把他家给拆了!赵全欲要发话,他们已经起身走人。望着他们离开时气焰嚣张的样子,赵全喊道,我是替国家办事!见没人搭理他,他又小声地骂道,日你娘的,他妈我是队长,我怕你们?
赵全于当天就纠集了一帮所谓的民兵,扛耙子带铁锹去了赵德福墓地。赵德福家人闻听此事后,聚集全家的老少爷们赶去现场,连妇女们也跟着去了。
那些民兵们由赵全带领着正赶往山坡水口处的时候。民兵见那赵家的人一大群气热汹汹地赶来,手里都拿着家伙什,心里就有些发怵。赵全心里憋窝着火,走!怕他们不成,走!赵全领头,民兵们继续往前走。
他们见山下人群有两个小伙子手提杀猪刀跑在前头,其中一人刀指山上大声喊骂道,赵全,我操你祖宗十八代母的,你他妈今天敢动一攥土,老子砍碎了你!民兵们又停住了步,都往山下看,一人说道,这是那俩小子吧,护坟来了。赵全也不会含糊,对山下骂道,你他娘骂谁呢!老子今天就是来搞水渠的——你们今儿要是妨碍公务,老子把你们全抓起来!
但见那二兄弟,身形矫健,很快便来到了爹的坟前,截断了赵全及民兵们的去路。赵荣生怒眼睁得直冒火星,一手提刀一手指着赵全的鼻子骂道,你今儿要敢在这动一动,老子让你横着回家!赵全见二兄弟俩这阵势,看来是遇到硬茬子了,虽心里有些发毛,可他依然要往前走。这时,赵家的其他家属们悉数赶上山来。赵德福的妻子瘫坐在他的坟前痛哭流涕,口中喊道,我的个死鬼啊,你看见你死了还有人叫你不得安生哪,我咋恁命苦啊……啊……这一哭不要紧,赵德福家人的悲痛情绪一下子被掀起来了,而悲痛中夹带的就是腾腾的怒火。
赵全见此形势,摆手说道,得,得,得!这家人咱政府都惹不起,走,走,走!民兵们谁也不想惹上茬子,都跟在队长后面走了。赵德福一家在此得了胜利。
然而,赵全并未就此善罢甘休。当夜,他趁着夜深人静时带领那伙民兵悄悄出了村子。他们到得赵德福坟墓旁边的溪水口处将原来的水道给改了方向。由此龙脉被毁,风水破坏。破坏的风水直接导致了赵德福家里连续两年亡故了五口人,家业无复振兴。亡去的人有,赵德寿与他的妻子,赵德福的儿子赵金生,赵金生之子,赵文才西流河刘利勤,赵荣生之子赵海明。而赵德禄之子赵广亭则在部队因一次工作失误而被贬职,自此失去了升迁的机会,即将成婚的恋爱也告吹了。
风水被坏后,赵德福一家人与赵全发生了流血冲突。赵全家被砸了个遍,其本人也被赵荣生把腿给打折了。从此赵全再不敢无事生非了,再没过有两年他因突发怪病也归了西去西流河刘利勤,据说死状很惨。
风水被毁后,由于坟地冲了血光,只有迁坟才得以家人平安。但迁坟也并非易事,其间总会有人出来阻挠。直到赵德福死去的第八个年头他的坟才得以迁址。虽风水没有先前的好,但家里总算太平了,没有再出现大灾大害,家境在财富的逐渐积累中变得殷实富裕起来。
有数年后,麻仙死去。其有一子也是满脸麻子,别人叫小麻仙,因为他继承了老麻仙的衣钵,也做起了算命这一行当。他爹的宝贝也做家传传给了他。和老麻仙一样,他手里若是没有财了,便去屋后老桑树下摇一摇铜铃,不出三日也便有身着丧服的人来找他。麻仙家族显然成了这地方的催命鬼,乡人们皆恨之咬牙切齿,但又都不敢触怒天神,怕惹祸上身。
某一日,小麻仙做了一梦,他的父亲老麻仙告诉他明日午时,带些粮食到清水桥头等候,见有人牵一白马从南向走来,就拿着粮食去喂一喂它。
翌日午时,小麻仙照着父亲所嘱在清水桥桥头等候。果见有人牵着一匹白马由南向而来。但见那马,毛发邋遢皮包骨头,却被主人吆喝鞭打拉着一辆重载的马车。
小麻仙跟马的主人打了招呼,要喂一喂那匹白马。主人虽感到诧异,但同意了。那马见到粮食后,好像饿了多日一样大嚼起来。这时,小麻仙发现白马的眼睛里竟流出了眼泪。小麻仙这才明白,原来那白马竟是自己父亲托生而成。望着白马拉着大车离去的背影,小麻仙决定放弃算卦这一行当,砍倒桑树,扔掉铜铃,不再危害人间。哪知他们的恶业深重,小麻仙生有一女是个眼瞎的哑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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