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英语补课多少钱『现在英语补习这么贵吗』
转载自知乎————
「你还勾搭了我哥?」
面对质问,我浅浅微笑,「我们只是有金钱交易而已。」
与此同时,对面女孩的手机里传出一道带笑的声音,「确实。」
1
之前在博物馆看到一个人物泥塑,头顶只有两个角一样的发包,其余的地方光秃一片,我脱口而出,“这个人像是秃子欸。”
随即就在人像底下的铭牌上看到了「文曲星」三个字。
我怀疑就是因为件事,所以我大学考了两次四级都没有考过。
在第三次报名之后,我特意拉着舍友去了一趟博物馆,对着那个人像再三道歉,舍友对我迷信的做法嗤之以鼻。
「有这个闲工夫,你不如去找人救救你的破烂英语。」
我倒是也想,但是有句话叫「人以群分」,和我玩得好的朋友,无一例外,英语全都烂的一批。
「谁让你指望你朋友了?你花钱啊,有钱什么人找不到?」
她随手一指,「看到那个帅哥没?」
她指向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,帽檐底下是流畅的侧脸,体型修长,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都被他穿出了潮的氛围感。
「看出了什么?」
我支肘摸了摸下巴,「确实帅。」
她猛捶了我的后脑,恨铁不成钢,「他英语好啊!」
这时我才注意到帅哥的身边还有几个外国人,而帅哥和他们交流得毫无障碍。
舍友用胳膊推了推我,冲我挑眉,然后就向着帅哥所在的那群人走了过去。
她和帅哥打了声招呼,因为身高差,帅哥和她说话时微微低下了头。
他先是摆了摆手,后来朝我看了一眼,犹豫着点了点头,拿出了手机。
舍友很快得意地走回来,催促着我拿手机,加微信。
好友申请发送过去迟迟没有通过,到了晚上,申请终于通过了。
我纠结了半天,不知道该说什么,正打算让通讯录里多一个躺尸好友的时候,他给我发了消息。
很长的一串消息。
「你好,我叫陈言之。听你的朋友说你要补习英语考四级,我这里的价位是一个小时三百,一节课两个小时,会根据你的具体情况安排设计课时,包过,不过你打死我。」
打死倒也不用这么夸张……
我关注的是,「一小时三百?补课这么贵的吗?」
我确实有点小钱,但我不是个傻子,我其他朋友去给学生做家教,一个小时累死累活也就五,六十。
「不,是我贵。」
我似乎在这四个字里看出了他的骄傲。
2
他给我发了一份简历,从姓名到院校,从各种奖金到各种比赛获奖,事无巨细,甚至在里面加粗了183的身高。
这些信息无一不在帮忙证实他的「贵」。
我想了想自己狗屎一样的英语成绩,又想了想毕业的硬性要求。
对着他的一寸照片,我看了又看。
「我买。」
他立马发过来了一份文件。
「那么,先摸底一下。」
我点开文件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,眼前一黑。
「一小时后给我,不要试图借助工具,我已经拜托你朋友监督你了。」
隔壁的舍友此时朝我晃了晃手机。
我默默掐了一把自己的人中。
……
经过了惨绝人寰的一个小时,我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。
手机震动了两声,但我没有心情去拿。
室友推了我一把,我才磨磨蹭蹭把手机打开,陈言之的消息出现在锁屏上。
言简意赅。
「有救,加钱。」
3
陈言之的学校在我学校隔壁。
我和他约好了在商业中心的咖啡馆里见面,顺便把合约签一下。
下午三点,日头已经下去,我戴着墨镜,穿着长裙走到咖啡馆。
陈言之已经到了,还是那一套简单朴素的搭配,看到我过来,淡笑着起身帮我拉开椅子。
我是个善于观察的人,平时会注意别人的穿搭以及他们的表情。
眼神无疑是一个表达人内心情绪的绝佳途径。
这么些年,我也分析过各种形形色色的眼神。
但陈言之这么热辣直白不加掩饰的眼神,我是头一次见。
他看我就像在看一只肥羊。
肥的流油的羊。
「你看看有没有问题,没问题就在这里签下你的名字。」
合同有两页,我一眼扫下来,条条框框,乌压压的黑字看得眼疼,「这合同是你自己拟的?」
他的笑顿时有些苦涩,「经验教训罢了。」
我内心瞬间警铃大作。
这个人不简单。
这就苦肉计来套我近乎了。
我耐着性子看完最后一个字,握着水笔,开玩笑似地问他,「你不会给我玩什么文字陷阱坑我吧?」
他微微一怔,笑了起来,露出一颗小虎牙,身子倾向桌子,「你看看我真诚的眼神,我像是骗子吗?」
你的眼神才不真诚!你的眼里都是钱!
我对着他假笑了一下。
他略微有些惊讶,背靠到椅子上,歪着头,眼睛微弯,「韩茗同学,你和其他女生……有点不一样。」
呵,男人。
不就是我对他的美男计视若无睹了吗?
男人嘛,满大街都是。
我佯装有兴趣的样子反问他,「怎么不一样了?」
「你下重本来找我,真的只是为了学英语。」
「哈?」我签完名,把合同交还给他,「不然呢?」
陈言之垂眸缓缓笑了,我沿着他秀气的唇形,视线滑过他挺直的鼻梁,定格到他的含笑的桃花眼里。
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抬起的眼睛,四目相对,我的心跳忽然一窒。
「当然,」他笑意不减,缓缓地说,「是冲着我啊。」
心脏瞬间扑腾乱跳,我稳住了自己,喝了口咖啡压压惊。
这个男的格外的坦诚。
也格外的……骚气。
或者说,虽然不太想承认,他么,是有那么一点点的,诱人。
4
签完合同之后,他初步给我拟定了课时时间安排,转成邮件发了我一份。
我翻看着他给我整理的重点背诵的单词句型,整个人都陷在灰暗的阴影里。
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我没有在意,很快我眼皮底下的咖啡被人端起。
唰地一下。
陈言之的白T被染了上咖啡。
一声恶狠狠地“渣男!”随之而来。
场面变化得太快,我来不及反应,瞪着眼睛愣愣地看到陈言之下巴上不断滴落的咖啡滴。
后面又有一个穿着白格裙的女生跑过来,眼睛红彤彤的,拉着泼咖啡的女生不断向后退。
「对不起,言之,我朋友太激动了。」
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抽噎。
陈言之还维持着躲咖啡时偏着头的姿势,闻言,他抽了张纸巾,随意在脸上擦了两下。
「你是哑巴了还是理亏心虚了,连话都不敢说了?」
女生把拉着她的姑娘扯到身后,扬着头质问他。
陈言之沉默,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她。
眼里一片冰冷。
女生的脸色微变,向后退了半步,在发现自己的胆怯后,气势更加凶狠,「我说得不对吗?你不该心虚吗?玩弄女孩感情的人渣。」
气氛剑拔弩张,我轻咳了一声,其余三人一下注意到了我的存在。
「我们院长去宿舍查违规电器了,先失陪。」
我拎着包抬脚就要走,没有走出两步,那个哭哭啼啼的女生说,「就是因为她吗?」
什么玩意儿就是因为我了?
我顿住脚,转身等着陈言之给我解释。
他瞟了我一眼,站起来,一米八的身高一下增加他的压迫感。
那两个女生不得不仰头看着他,气势一下就弱了下去。
他半拉眼皮,盯着她们两个看了半晌,在她们明显势弱后,微微一笑,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,「我倒不记得我和别人签过卖身合同。」
他偏了偏头,视线落到后面的女生身上,「这位同学,你能和你的朋友说说我和你签的是什么合同吗?」
女生红着眼睛呆呆地望着他,眼泪成珠似的滚落,「你叫我,这位同学?」
陈言之嘴角一抽,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,同学你是姓年,那……」
他拿着手机翻了翻,调出了一个界面给那个泼咖啡的女生看,「这是我们的合作记录,上面明确写明了我和她因造型改造成为雇佣关系。在一个星期前,我和她的合同已经到期,她的改造已经完成,而她没有续约,所以我和她不再有任何关系。」
他顿了顿,「不知道我怎么就成为了人渣,渣男了呢?」
前排的女生看着合同发怔,扭头看向后面的女孩,「你不是说他是你……」
女孩没有理会她朋友的疑问,而是伤心欲绝的望着陈言之,「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?」
陈言之迟疑了一会儿,道,「感谢惠顾?」
我头皮一炸,这个人是真敢踩雷。
「三个月,我和你在一起三个月,你对我无微不至,鼓励我,关心我……就只是因为那个合同?」
「是合约三个月,」陈言之露出一丝苦笑,「同学,我所做的都是服务者该做的,你是我的雇主我为你提供服务,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?」
他翻了翻合同,停到一个条款前,「合同上已经说明了,在合约期间,我的所作所为均不含私人感情,在合约期间,我也多次强调了你和我的雇佣关系。」
啊……感情是这样的经验教训,看来他没少挨泼啊。
女孩承受不了这个打击,捂着脸跑走,剩下那个女生面色复杂地看了眼陈言之,什么都没有说,扭身走了。
路过我时还撞了我一下。
我捂着自己无辜中枪的肩膀,走到陈言之身前,欲言又止,「你……」
他身上的咖啡已经半干,不知道还能不能洗掉。
他颇为嫌弃地拉了拉污渍所在的地方,面露无奈,「让你见笑了。」
「好说,好说,」我多给他抽了两张纸,「造型改造,陈老板业务够广啊。」
他叹了口气,「都是为了生活罢了。」
他说的沧桑,我默默上下打量了他。
造型虽然简单,但是通身的气质和不卑不亢的姿态,并不像是从小被生活压迫的人会有的。
这个人什么来头?
「小茗同学?」陈言之轻声叫我。
我回神应他,正对上他含着深意的笑眼,「最好把心思放在学英语上哦。」
我一愣,体味明白他的意思,当即翻了一个白眼。
他还怕我把心思打在他头上吗?
5
陈言之的为人做法我不多做评价,在辅导上他确实是一个合格的老师。
早上八点必提醒我背单词,晚上九点和我视频,让我默写给他看结果。
我和他约定好,一周三次课,辅导到考前。
平日里不做其他交流,他也很忙,有时候我出门都能看到他,身边是不同的人,有男有女。
他是欠了高利贷了吗 ,这么拼命赚钱?
周末,我和他约在他学校里的图书馆,地方僻静,没有什么人。
我过去的时候,陈言之的书包已经在座位上,但是他人却不在那里。我放下包,去了趟洗手间,长廊里有几个学生在小声背书。
长廊右侧是庭院,院里种了几棵竹子,树影婆娑,里面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过来。
有一道声音明朗,十分熟悉,语调中似乎有几分愠怒,不复以往的轻快。
我停了下来,往声音来源看过去,陈言之从竹林后走出来,身后跟着一个三四十岁,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,男人还在不断试图拉扯陈言之的手臂。
陈言之脸上是肉眼可见的不耐烦,他扬手甩开那个男人的手,正待说什么,这时候,他好像看到了我的存在。
我边心中叹息边朝他挥手,怎么总是遇到他这种尴尬场面,他的经验教训也太频繁太多了吧。
「陈言之,辅导员找你过去。」
他愣了一下,对我点了点头,转身离开。
那个男人看到了我,没有对陈言之再度纠缠,在原地目送他走远后,看向我。
没有面对陈言之时的那种恳切,他看向我的眼神锐利带着审视。
我对着他微微一笑,转身离开,收敛了脸上的笑,仔细回想,总觉得这个男人有那么一点点的眼熟,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见过。
回到座位时,陈言之已经写了起来,他头也不抬,把今天的练习递给我。
我写了几道题,暗暗抬眼打量他。
陈言之的目光没有离开书本,手里刷刷写着字。
「如果因为光顾着看我导致学习效率低下,没能过得了考试,我是不会退钱的。」
这句话一下给我整乐了,干脆放下了笔,撑着脑袋看他,「原来还能退钱啊,我以为陈老板是貔貅,只进不出呢。」
他脸上多了点笑意,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骨,舒出一口气,将本子在桌上转了一圈推给我。
「这是你下周的学习计划,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。」
我随意扫了一眼,发现原定周三下午的课被调到了周四,便随口问了一句,「周三有新业务?」
他「嗯」了一声,还感叹了句,「赚钱真难。」
他在说这话时,骨节分明的手不自觉捏了下笔,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。
这说明他在试图隐藏些什么。
我没再细究,无心去探寻他的隐私,便插科打诨,「哪里的话,以陈老板的姿色,你要是想,那得有前仆后继的人争着给你送钱啊。」
他抿着嘴,玩味地望着我,忽地笑了,露出一颗小虎牙,「我发现你的扯谎逗乐真是张口就来,你要是缺钱的话,我可以给你介绍相关的陪聊业务,你一定可以做成王牌。」
我连连摆手,「老实人做不来这个。」
他接了一个电话,给我打了个手势。
在他出去后,我接着写练习,不一会儿桌面上就多了一杯奶茶。
陈言之两手插兜,姿态放松,「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,就点了最贵的。」
我拿过奶茶,「奖励?」
「谢礼。」
我插上吸管,喝到了珍珠,对他的性格定位又多了一个。
不喜欢欠人情。
6周末我去公司找我哥,到了他办公室门口,他的秘书给我使了一个眼色。
我了然,「忙着呢?」
秘书点了点头,我刚在沙发上坐下,办公室的门就开了,我哥那个花孔雀难得满脸郁卒,看到我怔了一下,下一秒眼里猛地亮起了光。
他扬起一个溺死人的笑容,向我走过来,「小茗,什么时候来的,怎么不进来?」
看到他这副样子,我就知道他又惹了什么不好甩的风流债。
秘书早已熟练地将这块地方清场,给我哥留点脸面。
我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架势,稳稳坐着,「我爸让我来看看你,顺便聊一聊合作方案。」
他暗暗给我比了一个大拇指,笑得越发灿烂。
他身后的门再一次打开,一个披着头发,穿着碎花连衣裙,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姑娘从里面出来。
我看清姑娘的样子,用眼神质问了哥,「你这个老男人是禽兽吗?」
他委屈的不行,给我做了一个口型,「我没有!」
小姑娘好糊弄,看到我就傻了眼,想要拽我哥,被我哥一闪身躲了过去。
「慕哥哥,这个姐姐是谁啊?」
我正要开口,我哥猛地打断我,「是我未婚妻。」
她震惊过后,捏紧小拳头,强撑着说,「可我没听爸爸说哥哥订婚了啊。」
我轻笑,「确实没有,我并没有答应他的求婚。」
我哥伤心欲绝,小姑娘看向我的眼神里都带着深深的不可置信。
「我不会放弃的,」我哥背对着小姑娘,忍笑忍得快抽过去,「我等到你同意的那天。」
他的肩膀微微发颤,小姑娘接受不了自己的男神是别人舔狗的事实,整个人失去了灵魂,麻木地跑走了。
我哥见她跑远,松了一口气,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,让他送小姑娘安全回家。
「哪家的?」
他毫无形象地瘫坐到我身边,「李永的女儿,刚才从香港回来,我在机场帮了她一点忙,她就……」
我对他的桃色花边不感兴趣,略过不听。
「李永?」
「咱家这几年的生意伙伴啊,去年你不是还见过他?」
我哥掏出手机,去搜了他的资料扔给我。
我看清了照片上的脸,一下就愣在当场。
哥哥还在旁边絮絮叨叨,「你一定不能和爸妈说漏嘴哈,不然老爹肯定会把我打包送过去……」
他巴拉巴拉说了一通,终于意识到我没在听,撑在沙发上侧身对我,「听到没?」
我摇了摇头,晃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猜想,把手机给他。
「哥,我没钱了。」
他起身就走,被我拉着听我背了十几个单词,他终于妥协,给我转了帐,附加条件是要我也去参加下周的宴会,不能让爸妈把催婚的矛头都对准他一个人。
这种商业宴会我一般是不会参加的,我对金融商业无感,听他们的话我也听不懂,参合不进去。
偶尔去的几次,都是因为宴会里有青年才俊,我妈逼着我去看看,但见多了,聊多了,不用多久就能看到他们靠近我背后的野心和欲望,可他们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。
有野心,向上爬这无可厚非,但我不喜欢做人的踏板。
在回宿舍时,路过篮球场,陈言之正在里面教一个女生打篮球,起跳时,短袖向上掀起一截,露出鼓起的肌肉,是学生时代最招人喜欢的男生的样子。
这种男生再加上点故事,无疑显得更加有诱惑力。
我只是在场边驻足了一会儿,没等他看到我就离开了这里。
周三我请了一天的假,回到家和老妈一起去做造型,宴会上觥筹交错,每个人都衣着华贵,嘴角的客套的微笑都恰到好处。
我脱离了老妈的束缚,去端了一杯香槟,期间听到了身边女士淡淡的赞美声。
转身望过去,陈言之穿着定制合身的黑色西装,似笑也非笑,少了素日里市侩的气息,抬手低眉间无一不透着矜贵,活脱脱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。
我抿了一口,心想,这才是陈言之的正确打开方式。
之前他是为了体验生活吗?把自己搞得这么累。
他看见了我,对着我遥遥举杯,没多会儿,他向我走过来,率先开口说,「一小时三百,我是不是要价低了?」
「你还真把我当成肥羊宰?」
我和他走到角落,少有人注意。
「陈老板,业务都接到这里来了?」他摊手,「人家给的太多了,不接显得我不识抬举。」
我和随便聊了几句,我妈就找了过来,顿时,她的双眼如同探照灯一样在陈言之身上扫射。
我头皮一麻,连忙把我妈拉开,我妈连珠炮似地问了我一系列关于陈言之的问题,都被我含糊过去。
到最后她才想起来她来找我的目的,「你哥人呢?」
7我环顾了四周,没看到我哥,给他打电话也并没有人接。
绕着宴会大厅也没找到他,直到现在我意识到我被他摆了一道,他哪是让我来分担火力,他是想直接想当逃兵。
我拿着自己的小包包也打算开溜,车库里光线昏暗,给司机打完电话之后,我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车。
除了我弄出来的细微动静,还有一些争吵声,大概是因为他们以为这时候车库没有人,所以那道女声比较肆无忌惮。
无非就是一些家产分配的争吵,女声咄咄逼人,说一点也不会留下来,让对方不要痴心妄想。
「是你丈夫求着我来的。」
这用无辜的语气拱火的熟悉感……
……
如果不是我行得正,坐得端,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在陈言之身上装了跟踪器。
我换上了运动鞋,大力关上了车门,在车库里发出沉闷的声响,火头上的女音戛然而止,我打开车灯,把车开到他们身边。
穿着高端晚礼服的女人高抬着右手,眯着眼睛看过来。
我按了按喇叭,没有错过陈言之眼中一闪而过的意外。
「不好意思打扰了,李阿姨,我和他约好了时间,」我下了车站到陈言之身边,「他该给我补课了。」
他们家这两年在走下坡路,我并不担心得罪她会给我家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。
她有顾虑,所以不敢拦我。
我轻而易举地将陈言之带走,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,开出了车库,在到地面的的时候,外面斑斓的灯光撒下来,我打着方向盘,不经意间扫了他一眼。
他靠着椅背,闭着眼,两手交叉在身前,光影在他身上打转,没有大厅里意气风发的模样,整个人都带着淡淡的疲倦。
自从上车后,他没有说过话,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。
我就开着车,四处转悠,道路上车水马龙,骤然响起的喇叭声也只让他微微皱了下眉。
如果这么开下去,他大概能睡一晚上,毕竟我的车技还不错。
但是我遇到了交警……查酒驾。
完蛋玩意,我忘了我喝酒了。
陈言之在这个时候醒了,迷茫了一阵后,他明白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,并说,「酒后驾驶,暂扣六个月驾驶证,并处以一千以上两千以下罚款,你应该是第一次吧?」
他拍了拍我的肩膀,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我,「谢谢您的科普。」
九月末,天气已经有些凉了,我穿着小礼服瑟瑟发抖,陈言之把他的外套递给我,我也没有客气,拿过来就穿。
他打了一个哈欠,眨了眨眼睛,神色清明起来,蓦地笑了,「金主被查酒驾,这还是第一次。」
我翻了一记白眼,正想着怎么怼回去。
他又说,「谢谢。」
我看向他。
他的眼里映着灯光,眼神中多了几分缱绻温柔,他看着我,嘴角带着淡淡的笑。
我扭开头,避开了他的视线,拉了一下身上过于宽大的西服,「嗯」了一下。
「陈老板客气,想好怎么谢我就行。」
「打折?」他似乎在考虑,「你也不缺那点钱。」
他是根本不想给我打折吧,我要嘲讽他,「滴水之恩,当……」
「当以身相许?」
他截断了我的话。
我?
这话是这么说的吗?
他看出了我的惊疑,没忍住笑了,偏偏故作忧郁,「看来小茗同学没有看上我。」
装模作样地叹了几口气。
「陈老板还有顾影自怜的时候?」
「之前也不认识你啊。」
骚还是他骚……打住,打住,这话风不对。
「陈老板,我记得你说过,合约期间,你的所作所为都不含私人情感对吧?」
他不明所以,点了点头。
「那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,不然我怕我和那个女生一样泼你一身。」
他愣了一下,反问我,「现在我在帮你补课吗?」
我摇头。
「我以为……我们是朋友了。」
他垂下眼皮,有些自嘲似的,「我从来没有和其他客人有过合作内容以外的交流。」
像是为了证明他所说之语的真实性,他抬起眼睛直勾勾得看着我,「你信吗?」
救,救命……
他好像我家那只委屈巴巴的大金毛。
可他肯定在演戏啊。
……可他真的好像大金毛。
「我……信……」
我从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,不断告诉自己,是因为大金毛的原因才顺着他的话说,就跟给狗狗撸毛一样,要顺毛撸,这样才能给它安慰。
「你是想摸我的头吗?」
我一惊,我的目光这么赤裸裸吗?
他自己摸了一下,「抹了发胶,手感其实不太好。」
「我……」
他向我低下头,将他的发顶展示在我的眼前。
「你可以试一试。」
手自己抬了起来,我好像被蛊惑了,真的摸了上去,硬硬的,确实如他所言,手感不好。
但收回来的手心好像着了火。
我觉得我败了,我一直对他挺有警惕心的,但还是被他牵着走。
这不能行,不行,我得扳回来。
「你还没说你怎么谢我呢?」
他挑了下眉,像是有些意外我还记得这茬事。
「我欠你一个条件。」他想了想,这么和我说。
「嗯?」把主动权全部交到我手上,感觉不会是他会做的事。
我说,「我要你全部的家产。」
顿时,他幽怨地看了我一眼,一下把我的鸡皮疙瘩全都激了起来。
他拿出了手机,重重叹了一口气,「如果是你想要的话。」
我……去,把那个骚气的陈老板还回来好吗?
这种委曲求全小媳妇不是他该拿的戏啊!这个戏精!
8事情发展的走向发生了意外。
我原以为在我和陈言之的合同结束之后,我和他就桥归桥,路归路。
但自从酒驾那晚,我和他在网吧打了一夜游戏之后,我和他的联系紧密了起来。
晚上九点一般是他监督我默写的时候,这个环节大概半小时就可以完成,在默写结束之后我们就会挂断电话,自己做自己的事情。
某一次开始,他不经意说,「要不要一起打游戏?」
我深谙他守财奴的本性,立马警觉,「这是额外的价钱?」
他失笑,「给你免费。」
我考虑了一下,同意了,毕竟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队友。
他比之前清闲很多,在我完美完成了一次考核之后,他大手一挥,要请我吃饭作为进步的奖励。
我……不宰白不宰。
在餐厅等菜的空挡,他出去了一趟,对座坐下了一个人。
头发烫成大卷,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,眉眼间自带一股娇蛮。
有点眼熟。
「你说吧,要怎么样你才会离开慕哥哥。」
想起来了。这个小姑娘居然还没有放弃……眼这么瞎吗?
我单手撑在桌面上,懒懒地回她,「你搞清楚,是他喜欢我,不是我追着他跑。」
她面上有些迟疑,「那你保证永远不喜欢他?」
「那不能。」我果断拒绝。
她立马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下。
「我为什么要因为你断了我未来地可能性?」
「你真自私。」
小孩就是小孩,说不过人就开始人身攻击了。
我咧了咧嘴,「你才自私,你还自以为是。」
「李喻之。」
陈言之走过来,皱眉看着我对面的那个女孩,「你怎么在这?」
小姑娘立马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,指着我向他告状,「哥,她欺负我。」
我便配合她给陈言之打了招呼,坏心地抛了一个媚眼,「嗨。」
陈言之对着我一挑眉,揉了揉李喻之的头,「和我告状没用,她连我一块欺负。」
「你还勾引了我哥?」
看着她接受不能的样子,我突然心情大好,喝了一口柠檬水。
「你好可怕,让自己亲哥哥爱上你,吊着他不管,还能心安理得得勾搭其他男人。」
「噗……」
别说柠檬汁了,我一口老血都差点吐出来。
韩慕怎么办的事?!
陈言之给我递了纸巾,我悄悄打量了他一眼。
很好,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,我都能看出他眼中快成实质的审视。
误会大发了啊!
「这个我可以解释……」
他坐到李喻之身边,兄妹两个齐刷刷地翘起了二郎腿,一脸冷漠地看着我。
这造了什么孽。
我干脆给韩慕打了电话,按下免提,他没有来得及说话,我也没有。
李喻之的语调瞬间温柔可爱了起来,「慕哥哥,是我,周三你怎么和我说的,你就怎么说出来好了,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。」
完了。
此时我的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。
我哥那狗比,没少看家庭伦理狗血剧。
「我……这是我的错,小茗她……嗒、嗒……」
还解释什么?越描越黑。
我站起来一把拉起陈言之,在他幽深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开口,「你要是相信我就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。」
他没有开口,在李喻之说话之前我就把他拉走。
他很配合,我闷头走路,他还拽着我躲过了消防栓,最终在一片树荫下停下。
「我一直等着。」
他保持着被我拽着的姿势,垂头看着我,我欲言又止。
可以直接说我哥为了躲避你妹妹的追求瞎编出来的吗?陈言之不是个妹控吧?
「我说了哈。」
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我。
「这是我哥为了拒绝你妹妹编出来的瞎话!」
一霎那间,他从刚刚一直紧蹙的眉头微微松了下来。
「是真的,虽然有点扯,但是是真的,我哥好歹和家里生意有关系,他不能拒绝你妹妹拒绝得太强硬吧,我就是个倒霉蛋……」
「我相信,」他眉目舒展,眼波微漾,脸上多了一点玩味的笑,「你怎么这么紧张?这么害怕我误会你吗?」
「我?」我一把甩开他的手,「谁乐意当窦娥啊。」
他转了转手腕,白皙的皮肤上几抹红痕十分刺眼。
我力气有那么大么?
「啧,力气真大。」他说。
我想上手再拧一把,被他笑嘻嘻地躲过去了。
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,一看到我哥那个遭人嫌的名字,我就直接挂了。
可他锲而不舍,我挂一次,他打一次。
「我在这里不方便接?」陈言之故意膈应我。
我呵了一声接通电话。
「你还想要我怎样?」
「完了,妹妹,李喻之跑咱家去和老妈说了。」
我大脑宕机了好长时间,颤颤巍巍地问他。
「说……什么了?」
韩慕声音沉痛,「就是那种……家门不幸……你懂的。」
我不想懂啊。
「你在我这儿已经死了,韩慕。」
「这不重要,先想想怎么圆过去。」
我拿着手机在原地打转,「你女朋友呢?你去找个女朋友啊。」
「没用啊,万一他们都以为花心是我的保护色怎么办?都是为了掩饰我内心对你……」
「滚!」
「要不然……你去雇一个男朋友,就说你们在偷偷谈恋爱……」
雇?我下意识看了眼陈言之,他迷茫地和我对视。
「那万一他们觉得是我临时拉来的呢?」虽然确实是这样。
「这不重要,咱们家里的人肯定会相信咱们,大不了哥哥这两天腿跪断了也不连累你。更重要的是这种谣言一旦在圈子里传开,咱们一家都没脸见人了,先拉出来顶一顶,顶过这段时间,谁还记得这事。」
我吐出一口气,挂断电话,低着头走到陈言之身前。
「你当初说的那个条件,包不包含卖身?」
9和韩慕约好之后,我直接带陈言之回了家。
李喻之和我妈分坐在两个沙发上,和我妈打照面的那一刹那,我差点腿软跪下去。
陈言之扶住我的后腰,轻轻先前一推,我走了两步,镇定地开口。
「妈,我回来了。」
碍于他们兄妹两个在场,我妈没有给我难看,还示意,让我和陈言之坐下。
她神色平静,开门见山,「直接说吧,你和你哥闹什么呢?」
我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,「也没什么,就是和这个妹妹开了一个玩笑,但是......她当真了。」
我妈微微翘了一下嘴角,我知道稳了,便放松下来。
「妈,这是陈言之,上周三你们见过的。」
陈言之适时打了声招呼。
我妈没有像上次那么激动,反而平静的有些过分,她和陈言之颔首,态度不冷不热。
「不是,不是玩笑,慕哥哥说到她的时候都哭了,不可能是玩笑。」
「李小姐,你可能不太了解他们兄妹两个,从小就可以睁眼说瞎话,他们会和你开这种玩笑,可能......」我妈顿了顿,看着李喻之若有所思,「是病又犯了。」
韩慕这时候风尘仆仆地赶回来,看到这么祥和的一幕有半天没有回神,他喊了一声妈,挪到我身边坐下,悄悄和我咬耳朵。
「什么情况?」
「老妈妥了。」
他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,拿出谈工作的架势,正色对李喻之说,「我想我们之间有点误会。」
我妈站了起来,走上楼,留下一句,「你们几个好好谈谈吧。」
目送她的身影消失,我松懈下来,倒在沙发靠背上。
「什么误会?」李喻之倔强地看着韩慕,我瞧着她的样子,可能也明白了一些,就是不愿意承认。
韩慕从高中开始谈对象,谈到现在,前女友加起来能坐满一卡车,他对女生总是自带一股怜惜。
他说他是怜香惜玉。
我说他是见异思迁,优柔寡断,中央空调。
「其实我......」他犹豫不定,「有多重人格。」
「嗤。」
我没忍住笑了出来,被他瞪了一眼,我抬手让他继续,把舞台中央让给他。
我感觉但凡是个正常人,都不会相信他这个鬼话,但李喻之眼神松动了。
我有点没忍心,压低嗓音对陈言之说,「这样忽悠你妹妹,你看的下去?」
他眉梢微动,不怎么在意,同样用低低的声音回我,「我妹受过高等教育。」
这么说她没信?
真的假的?
我看了眼听韩慕鬼扯的她,向陈言之确认,「恋爱脑上头很可怕的,你真确定?」
他的眼中浮现笑意,似乎要说什么。
韩慕扯了扯我的衣服,拼命给我使眼色求救。
他说,「多重人格要吃什么药,我好早之前就放弃治疗了,妹妹你还记得吗?」
我笑了,「这你可能得问咱妈。」
李喻之似乎也笑了一下,再去看,那个笑又像是个错觉。
「妹妹,我哥他人又老,病又多,实在配不上你的关心,要是你喜欢我哥这一款的男生,我可以给你介绍,起码比他年轻五岁。」
她记着仇,面对我的脸色还不太好,说出来的话也呛人,「我和你不一样,我很专一。」
我还没说什么。
「没礼貌,」陈言之在我身边淡淡开口,「要叫嫂嫂。」
好,不鸣则已,一鸣惊人。
之前一声不吭,就憋着这个大呢?
韩慕捅了捅我,用眼神问我,「来真的?」
我想否认,可话到嘴边,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推力将字字句句都封在了喉咙里,有点子怪。
「今天和我回家去看看妈妈,」陈言之站了起来,接着对我和韩慕说,「给你们添乱了,我把她领回去,下次再来和阿姨道歉。」
李喻之还有些不情愿,但碍于他哥的压迫,抿着嘴跟着起身。
我想送送他们,我妈倚在楼梯栏杆上叫我,「小茗,我的项链你看到了吗?过来给我找找。」
我和陈言之对视了一眼,他说,「你去吧,小鱼这里我会给她解释清楚的,别担心。」
他捏了捏我的手心。
我的心顿时一跳,耳朵隐隐发烫,努力忽视手上的触感,让韩慕去送他们。
他们三个人消失在拐角,我仍立在原地,想起下午在树荫底下问他可不可以卖身。
他愣了足足有十来秒,我和他就像是静止画面。
风把一片落叶吹到我们之间,他在树叶落下之后莞尔,露出一颗小虎牙,「按合同来说,我是不包括这项业务的,但是.......」
「但是?」
他无所谓一般地耸肩,「但是你比较特别,谁让我欠你的。」
10我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端坐着像个贵妇,给我使了个眼神,我就乖乖坐了下来。
「你和那个男孩儿谈恋爱了?」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和老妈和盘托出。
她似乎松了一口气,「那就好。」
这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。
「妈,你不喜欢陈言之?」
「倒和那个男孩儿没什么关系,主要是他家……」
「你嫌贫爱富!」我斥责她。
她当即给了我一道白眼,「去!别给我装傻。」
「那丫头叫他哥,你还能想不到他们是什么关系?」
我愣了一下,这个下午太刺激,我倒真没细想。
陈言之,李喻之,李喻之的爸是李永,那么有钱,为什么陈言之一副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样儿?
「我去查过了,那个丫头和陈言之都是李永和前妻的孩子。」我妈眼里露出了点鄙夷,「李永当年借着他前妻上来,等他前妻家倒了,他就要离婚,又娶了现在这个。」
我回到学校的时候,陈言之给我发了微信,我看着他的头像,从下往上和他翻聊天记录,除了学习和游戏就是钱,商量价钱。
他平时一副积极地吸钱的样子,不要太健康向上,努力生活。
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,删删减减,最终发过去,「辛苦你了。」
对面立马回了一个「?」
我感觉他没理解我的意思。
但这并不妨碍他捞钱。
「心疼我,就给我加点钱。」
我给他发了一个微笑脸。
在去考四级的时候,陈言之特意来了我宿舍,陪我走到考场,眯着笑眼对我说,「好好考,如果四级过了,我有话和你说。」
他的笑似乎带着一股炽热的温度,让我触及他的视线时,脸颊微微发烫。
「有什么话还要藏着掖着?我过了你给我退钱?」
他挑起单边的眉毛,「你会喜欢听的。」
我会喜欢听什么啊?
耳朵很烫,像是已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,在听力开始前,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下来,专心投入进去。
等铃声响起,我踏出考场,下了楼,第一眼就看到陈言之穿着黑色大衣站在阳光底下,手里拎着一杯奶茶。
他见到我,唇角泛起了点笑意,眼里闪着星星点点的碎光。
「考得怎么样?」
他把奶茶递给我,我耸肩,「还不错。」
「发达了呀,陈老板。」我向他举了举奶茶。
他不介意我的调侃,顺着我的话说,「多亏了您照顾生意。」
我喝奶茶的动作顿了一顿,含糊应了一声,脑海里突然想起那个泼了他一身咖啡的女孩。
他请我吃了一顿火锅,吃到一半,他忽然问我,「怎么?考得不太好?」
我疑惑地看向他。
他边下虾滑边说,「脸阴了半天了,我又没欠你钱,除了没考好还能是别的原因?」
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,摸了一下就放下手,「谁脸阴了。」
他看了我一眼,没再说什么。
火锅店给免费做指甲,我预约了,他抱着包坐在我旁边玩手机。
「又有业务了?」
他哼了一声以示回应。
我缓缓吐出一口气,「陈老板,咱们的业务什么时候算是结束来着?」
他抬起头,「你当时看合同不是很仔细吗?」
「我再问问不行?」
「行行,考试这天就结束了。」他调出手机,划拉出合同展示给我看。
我装模作样看了两眼,随意地问他,「嗯……那咱们现在就已经没有合同关系了?」
「嗯。」
说着,凑过来看了眼我的指甲,他睫毛很长,睫毛底下的眼神很认真。
「想拓展美甲这个新业务?」
他摇了摇头,「做不来。」
我笑他,他转头看着我,「心情终于好了?」
我哼了一声,「不用再被你宰了,心情确实不错。」
11四级成绩出来那天,我洗好了澡,在桌上点了两个香薰蜡烛,放在电脑两侧,然后拨通了陈言之的视频电话。
他看到我严阵以待的样子笑了老半天。
我颤颤巍巍输入自己的考号去查询,心跳跳到80迈,从指缝里去瞟成绩。
5打头的。
我放下了手,瞪大了眼睛,“500!”
陈言之长长地“啊”了一声,“就500?”
我给他翻了一个白眼,“我四级过了,你爱怎么说怎么说,过了就是过了。”
他的眼里沁着点笑,“真棒啊小茗同学,为了奖励你,今天带你去兜风。”
“陈老板大气!”
他哪来的车?
我有点疑惑,但我没说,看到他身边停着的自行车后,心里蓦地涌起原来如此的醒悟感。
他单腿支着车,拍了拍后车座,冲我挑眉,“走。”
我侧坐上去,心想大学校园共乘一骑的场面也挺唯美,眼前就出现了一顶粉红色的安全帽。
“呐,注意安全。”
我总结了六个点……
他戴着黑色的安全帽,在我戴好帽子后,他就踩起脚踏板,踩得飞快,骑出了学校。
学校附近有条江,这时候正逢日落,照得江面波光粼粼,陈言之停了下来,让我下车,拿下头盔,从背包里掏出来一台相机。
我瞬间警觉起来,“一张多少钱?”
他比了一个一。
我拧起眉头,“一百?”
“一分。”他说,“超过线多少分就拍多少张,你考了500分,我给你拍75张照片。”
我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,心跳慢慢加快,在落日的笼罩下,我看着他,有了微醺的感觉。
“陈老板对每个顾客的售后服务都这么好么?”
“那我不就亏本了?”
“那你为什么在我这做赔本生意?”
我话里的导向太强烈,他微怔,“呃,你给的太多了。”
我锤了他一下,扭身往江边走,他在背后叫了我一声。
“韩茗!”
我转身,头发拂上我的脸,他拿着相机对着我,按下了快门。
“你说我考过了四级就有话和我说,是什么话?”
他的眸光闪了闪,“这么着急?”
怎么不急,从考完试那天我惦记到现在。
但是这话能说出来吗?
必然不能,显得我像恋爱脑。
他拿着相机走过来,歪着头沉吟,看起来有些像高中不好好学习的坏男孩。
“四级考过了,该准备六级了,你是我的老顾客,我给你便宜50块钱。”
原先我一小时是300,便宜50……
我笑着,不由自主地咬牙切齿,“想死么,陈言之?”
他憋笑没能成功,转过头,肩膀笑得一抖一抖。
“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个?”
我压着气问他。
他随意地点头,拿起相机,对着江面按下快门。
“没别的了?”
他扭头看我,迟疑地问,“再给你打个折?”
我低下头,用气音说给自己听,“我想把你腿打折。”
“什么?”他没听清。
我抬头对着他,笑眯眯地说,“谢谢陈老板啊,手头没有杯子,不然我一定从江里舀一杯请你喝。”
12我出去的时候是很明显兴奋的,回来憋着气,室友凑过来问我,“怎么了?陈老板又坑你钱了?”
我没说话, 她拍了我一把,“生啥气啊,把自己气坏了,还追不到男人。”
“谁要追他,他摆明了只能和钱过一辈子。”
“那你对症下药,“因材施教”啊,你多给陈老板多砸点钱,没准就成了。”
我把她推开,“那我和那些偷偷摸摸养女大学生的男人有什么区别?”
“不一样啊,你养的是男大学生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让她安静地离开,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,他给我发来了一张图片,是我在落日时回头被他抓拍的照片了身后是闪着光的江,照得我的周身也在发光一样。
“怎么样,六级来不来,现在开始,保你高分稳过。”
“不过我打死你?”
“咱俩都这么熟了就不用再撂这些狠话了吧。”
我的手指在拉黑键上悬停了好长时间,没能咬下牙,返回到对话框,给他发,“谈个新业务。”
“六级?”
“不是,教我追男人。”
他浅浅给我回了一个“?”。
“怎么,陈老板不行?”
“呵。”
他回的这个字好高冷好轻蔑哦。
我没回他,他也没再找我,我开了免打扰,看了一晚上“追妻火葬场”。
看到臭男人为了追回对象痛哭流涕,我打心里觉得爽。
在我睡意朦胧的时候,手机闹钟响了,我看了一眼,立马关上,把头蒙在被子里。
万恶的早八。
手机用了一晚上,只有几格电,但我起床洗漱太磨蹭,赶去上课忘了带充电宝,到了教室才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。
我打了一个哈欠,强撑着不闭上眼,但觉得我整个人的灵魂已经飞走了,只留下一具疲倦的躯体在这个教室。
下课铃让我意识回笼,我晃晃悠悠站起来往门口走,转了个弯胳膊就被人抓住了。
“你看不到我吗?”
我眨掉眼里因为打哈欠溢出的泪花,看着陈言之眼底乌黑的黑眼圈,“老板不做生意改修仙了?”
他嗤了一声,眼神往我眼下一瞟,“这不是得紧跟客户脚步?”
他拉着我往外走,我回头去找我室友,她给我加油。
他找到一间空教室,拉着我坐下,从他的书包里翻找,拿出一份纸质合同。
“这什么?”
“你不是要追男人吗?这是合同,你看看。”
我看了他一眼,把合同拿过来,边翻边听他说,“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有喜欢的男生?”
我的视线没离开纸面,头也不抬地对他说,“客户的事少打听。”
“不问清楚怎么给你制定专门的方案?”
我顿了顿,开始头脑风暴昨晚看的火葬场里的男二都有哪些特征。
“他呃,外人看起来挺温柔,其实人很清高,不太容易接近。”
“你喜欢温柔类型的?”
“谁会不喜欢对自己温柔的人?”
他从包里拿了一瓶矿泉水,一口灌了一半,咽下之后说,“继续。”
“他没谈过对象,也没听说过他有喜欢的人,一门心思在学习和工作。”
“他工作了?”
“嗯,事业老有成了。”
他把剩下一半也喝了。
“你很渴吗?”
他微笑,“暂时渴不死,你继续说。”
“哦……”我慢吞吞地放慢语速,随想随编,“他对我很好,以前在一块上学的时候他就经常给我补英语,给我讲语法句型……”
“那你的英语还这么烂?”他突然打断我。
我瞪了他一眼,“你要不要听了?”
他摊手,我继续说,“每次考完试他都会给我分析试卷,帮我整理错题重点,还给我推荐课后的辅导书,他坐我旁边给我讲题的时候,我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,是清清爽爽的的洗衣液的味儿,但我用他那个牌子,洗出来的衣服又感觉和他的味道不一样……”
扯着扯着我自己都要信了,可恶啊,好想拥有这个人!
“你们很亲密?”
我脸一热,“还,还好吧。”
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声“嗤”,我看过去,那个矿泉水瓶被他捏成一团。
“你,有什么方案想法了吗?”
他把水瓶扔进垃圾桶,“不太好办哎,你和他已经那么亲近了,但他却没有对你有进一步的表示,这就说明他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。”
虽说这人是我虚构出来的,但被陈言之明明白白说出来这人没看上我的时候,我还是有些恼怒。
“他要是有想法我还来找你做什么?”
“你当初考四级为什么不去找他帮忙?”
我硬着头皮说,“那,那多丢脸啊。”
“问好了吧,能办吗?”
他反问我,“合同看好了吗?看好了就签吧。”
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挑衅,“签就签。”
我唰唰写下自己的大名,他把合同拿回去,摊开一页对我说,“合约期间,甲方一切听乙方安排,若因甲方的不配合导致失败,概不退款。”
“我是甲方好吧?”甲方怎么能这么卑微。
“你也可以选择赔违约金。”
我一噎,“我要是配合你还追不到呢?”
“也不退款。”
“你这是欺诈消费者。”
他露出一个微笑,小虎牙晃了出来,“消协的电话需要我告诉你吗?”
13陈言之想见我的“白月光”,笑死,我上哪找来这么一个人,再去花钱雇个人吗?
于是我拒绝了他。“不太合适。”
他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,我假装没看到。
没过几天他就给我列了清单,是为了追到我“男神”的准备工作。
第一, 过六级。
我?
陈言之说,“你男神那么优秀,会喜欢一个连六级都过不了的女生?”
居然还有点道理。
我又在他那里续签了六级合同。
可恶!
第二, 有思想深度。
我不解。
他说:“你男神那么优秀,肯定会喜欢和他有思想共鸣的女生。”
可恶。
他拉着我在图书馆挑了一大堆马哲的书。
第三, 自律。
我……
他说:“你男神那么优秀,肯定也是个自律的人,你要跟得上他的脚步。”
之后每天早上七点半,无论有没有课都会给我打电话叫我起床,晚上八点拉着我去夜跑五公里。
第四, 有职业规划。
我……
他:“你懂的。”
他就带着我去参加了各种职业生涯的讲座,结束之后和我交流心得,给我捋清未来。
第五……
坚持了半个月,我实在起不来床,堆在架子上的书还有一大半,下午还有讲座要听。
总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,越来越把自己往火葬场送。
“你知道我的目的是追男人而不是做成功人士吧?”
他在我身侧慢跑,呼吸平稳,“你男神那么优秀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
我快对优秀这个词ptsd了。
我室友说我是卷王,她不知道我心里的苦。
我把陈言之的这些操作全都告诉了我哥,他生生笑了五分钟。
“你们男性这么看重这些?”
他笑个不停,“外在匹配是挺重要,但真喜欢上,谁管这些,你看看我,我就从……”
我挂了电话。
以韩慕为反面教材,看来自身实力确实很重要。
想了想,我又打给他。
一种类型的方法太过片面,我要多角度学习。
韩慕也挺兴奋,大半夜把他的经验整成了一份22页的pdf,详细描写了他这些年对女生的心动瞬间。
这个渣男!
由于,室友今天过生日,我得以逃脱夜跑,也能实施韩慕pdf 上的内容,把奶油抹到自己脸上,给陈言之发了一张自拍。
他回: “你男神那么优秀,肯定也是一个勤俭节约的人。”
气死我了……
我要拉黑他。
我真的要拉黑他。
我当着室友的面把他加进了黑名单,她凑过来问我,“怎么了?陈老板又push你了?”
“我真怕以后万一和他在一起了,我要担心我和钱掉进水里,他先救哪一个。”
她没憋住,捂着嘴噗嗤噗嗤地笑。
我悲从心来,挂到了她脖子上哀嚎。
她拍了拍我的背,对我说,“看我的。”
她用他的手机给陈言之打了电话,让他过来接我,然后往我身上洒酒水,把我弄得浑身酒气,又让我喝了好几口。
陈言之来的时候让我在桌子上趴好装睡。
“她怎么喝这么多?”
“唉?感情上的事吧,看起来挺难受的,我怎么劝都劝不住她。”她走到我身边,拉起我的一条胳膊,“我晚上还有事,不能送她回去,你把她送回去吧。”
陈言之没有说话,搞得我心慌慌的,不会送我回学校他也要算计收多少钱吧?
“嗯,交给我吧。”
我能明显感觉到我室友声音雀跃了一点,我的上身被拉了起来,一阵转动之后,我被陈言之抱在了怀里。
刚刚喝的那几口酒的酒劲霎时间上头,烧得我脸发烫。
我闭着眼睛装死,靠在陈言之怀里装死。
平时看不太出来,这身板感觉还挺有料。
我室友猛地咳了一声,抽了一张纸擦到我嘴上,“哎呀,这个嘴角,怎么还有酒,我给她擦擦。”
我连忙把不自觉翘起来的嘴角收回去,乖乖被陈言之抱上了出租车。
他坐到我身边,揽过我的头,放到他的肩膀上,和司机说了目的地。
司机大叔突然开了口,“是女朋友?”
大概陈言之和我一样有些意外,顿了一会儿才回答,“不是。”
大叔开始唠唠叨叨,说什么女生在外还是要保护好自己,坏人可多了。
他义正言辞,我都不好意思按照和室友商量好的办法对陈言之下手。
……男孩子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。
我哼唧了一声,改了一下姿势,陈言之的身体僵了一下,我仰起脸,偎到他脖子边,刚刚打算运用韩慕pdf里描述的浅浅呼吸法,我就被推开了。
我被推开了?
我?
我又贴贴了上去,陈言之呼出一口气,偏开了头,嫌弃地说,“一股酒味儿,明天你醒了得给我加钱。”
拳头,拳头硬了。
我按兵不动,脸上忽然热了一下,他摸上了我的脸,低声笑了,细细哑哑橡根羽毛在搔动着耳蜗,“真醉过去了?”
这老狐狸刚刚还在诈我?
车子猛地停了,惯性让我先往前倒,我紧闭着眼,准备接受疼痛的洗礼,一双手一下把我捞了回去。
司机师傅在前面骂骂咧咧前面的车变道不打转向灯,我的心在胸腔噗通噗通地跳,几乎快要跳出来。
现在我和他紧紧贴到了一起。
陈言之的心跳在我耳边震响,我脸上的温度在逐渐上升。
接下来我该做什么?
怎么做?
这个时候我该想起来室友和我商量好的方法,或者想起来pdf里的内容,但事实上我的脑子一团乱麻。
刚刚那一撞似乎把我的脑子也撞出去了。
他把我扶了起来,让我靠在椅背上,向我倾身过来,他的呼吸一下扫到我的脸上,很快移到耳畔,一呼一吸,气流卷在我的发间。
我的头晕晕的,手脚开始发软。
焯,心动了。
“啪嗒”
身前有了一道明显的束缚。
他给我扣上了安全带。
陈言之在我身旁,“嗯!”了一声,很满意他的杰作。
可把他聪明坏了。
14
再装下去指定不行了,我迷迷瞪瞪睁开眼,装作刚醒的样子。
故意沙哑着嗓子问他,“陈老板?”
韩慕的pdf里写了,女生迷迷糊糊将醒未醒的声音杀伤力巨大,就像一只小奶猫撩人可爱。
我有些期待陈言之的反应。
他原本在看手机,听到我的声音就关了手机,看过来,先是哼笑了一下,“小茗同学真够努力的,你怎么知道我接下来要练你的酒量。”
什?什么?
他说,“你男神那么优秀,但是应酬唉,唉唉?”
司机往后视镜瞟了一眼,也连声“唉唉唉!”
“别吐车上!”
别再说优秀了,我要吐了。
我捂着嘴,往陈言之那里歪,他喊,“师傅停车。”
车停到路边,他拉着我下来,让我吐。
我哪吐得出来啊。
他还拍着我的背让我慢慢来。
冷风一吹,我顺势打了个颤,就蔫蔫地叫他,“陈老板,我冷。”
冷的时候,这就要寻找热源了啊。
我转身往陈言之怀里钻。
Pdf上写:不经意的肢体接触会产生触电般的感觉。
陈言之僵了一下,不像是触电,像是已经被电麻了。
他揽着我回到车上,为了防止他再给我扣上安全带,我一直牢牢扒着他。
他幽幽地说,“再抱下去要加钱了。“
我发自内心地问出了一个问题,“你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?”
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,呢喃,“喝醉了嘴还不饶人。”
我都喝醉了你还和我计较钱!
我赖在他身上不下来,他叹了一口气,“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?”
“嗯?”
“你在抱着我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是陈言之。”
“嗯。”
他顿了顿,“你不怕你男神介意?”
……我当初为什么要找这个借口,这个男神是绕不过去了吗?
“你这么在意我男神?”
他不答,喉结上下滚动。
我移开视线,故意用委屈巴巴的声音说。
“他又不喜欢我,我知道的,我的努力都没有用。”
我低下头,伪装失落。
头上忽然感到一股重量,陈言之一下一下摸着我的头,“那你也别喜欢他了。”
我一怔,这么直接?
他这话是什么意思?
是想白赚我的钱?
不对,跟他呆久了,啥第一反应都是钱。
“那我喜欢谁?”
我看着他,等着他给我的回答。
司机师傅专心开车,车内幽暗而安静,只有路旁的灯光接连透进来,照亮陈言之的眉眼。
他的嘴唇却不动,垂眸看着我,离我越来越近,压下所有的光。
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,他忽然顿住了,瞪大了眼睛,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瞳孔在地震。
他开了口,“辩证否定的实质是什么?”
我愣了一下,脑子没转过弯,飞快回答,“扬弃。”
他点着头就要向后撤,我一下压住他的脖子,拉回了原本的距离,看着他的唇,压低了声音,“我答对了,陈老板给我什么奖励?”
之前从没做过这种事,看人家做得时候,我能激动的嗷嗷叫,但是没有经历过实践,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我心里在发虚,会不会太……
我的思绪被打断。
他吻了下来。
先是浅浅一碰,随即厮磨。
这回换我瞳孔地震。
我就知道,我就知道,他喜欢我。
真能憋,这就让你追妻火葬场。
“咳咳,”司机师傅大声咳嗽,“你们学校离警局不远好像。”
师傅真热心正义市民。
我的头脑发懵,陈言之轻咬了一下我的唇瓣,接着分开。
我的眼前在闪星星,晃了好一会儿,我才看清楚他眼中的懊恼。
“陈言之?”
我掐了一下他的脸,连喝醉都忘了装了,“亲了我你很难受?”
他把我的手拿下来,捂住我的眼睛,“对不起。”
15
我把他的备注从黑心商贩陈老板改成了狼心狗肺陈言之。
室友生日过后就是清明,放三天假,我和他都是市内的,要各回各家。
他送我回宿舍,第二天我没有提起这件事,他也没有提,或者说他根本没有主动来找我,就像是回到了我们刚认识的相处模式,只有七点半的时候准时打电话叫我起床。
这人怎么这样,不搭理我还非要叫我起床。
我回到家里,憋着气,拿起手机,又放下手机。
我妈磕着瓜子,瞥了一眼我的屏幕,“你怎么还和他有联系呢?”
我愣了愣,“为什么不该有联系?”
我妈噎了一下,我放下手机坐到她身边,“妈,你去找过她了?”
她视线游移,“嗯,不过也没说什么。”
“没说什么是说了什么?”我想到了那些狗血剧情,“你给他甩了支票让他离开我?”
我妈白了我一眼,“我就是让他做出点成绩再来考虑和你的关系,现在他那乱七八糟一家子,你参合进去有你受的。”
她点了点我的脑门,“没事少看些那些东西,人都给看傻了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去找的他?”
她想了一会儿,“那会儿你考完四级了吧,不记得了。”
我蹭地一下站起来,拿起手机就出门。
“你干什么去啊?”
“去找你女婿。”
我让韩慕从李喻之那要到他们家地址,直接开车过去。
小区很好进,我找了地方停车,楼里有一个电梯,我等了一会儿按下楼层,心在噗通噗通地跳。
到了他们家门口,我才有点犹豫,该以什么借口来见他。
我在他们门前打转,那扇门忽然开了。
陈言之穿着围裙,手里拿着垃圾袋,愣愣地和我对视。
“我……路,路过。”
他挑起眉,“嗯?”
“有人在外面吗?”里面传来一道女音。
陈言之回,“是我朋友。”
他跨出来,关上了门,我和他面对面站在楼梯间里。
“找我做什么?”
“不是找你啊,就是路过。”
他偏头看我,“那你路过找我做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我不由自主地晃起了手,有些难以启齿,转而又有些恼怒,“我来找你你不知道为什么?”
他笑出来,露出虎牙:“你不是路过的吗?”
真无聊这人,这时候还来搞这种无聊把戏。
我注视着他,呼出一口气,放松自己的心神。
“我问你啊,你在我考四级那天,说要是我考过了就和我说一件事情,那件事是什么事?”
他似乎怔了一下,“哦,不是六级的事吗?和你说过了啊。”
“真是六级的事?”
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,不放过他目光里一丝一毫的躲闪。
他晃了一些自己的脖子,移开了视线,“昂,是……”
我哐地一下把他按到墙上,两手撑在他的身侧。
“那你亲我算是怎么回事?这算什么?酒后乱那什么?”
他手里的垃圾袋啪唧掉到地上。
旁边的门缓缓打开,一个气质婉约的女士站在门后,手掩着嘴,“什么?”
陈言之一下拉住了我的手腕,往电梯走,“妈,我们先出去一趟。”
我的脸腾地爆红,任他拉着走,不敢去对上他妈妈的视线。
到了小区电梯里,气氛有些凝滞,在到达一楼电梯门要打开之前,他说,“你都记得?”
我呵一声,“吸烟刻肺了已经。”
他抿了抿嘴,“对不起。”
“对不起有用吗?”
我和他出了电梯,他把垃圾扔进垃圾桶,垃圾桶旁边还有一只肥肥胖胖的流浪猫在晒太阳。
而陈言之欲言又止。
我赶在他话头之前说,“你别想用钱来打发我,我不吃这一套。”
他试探地说。
“那,我免费帮你追男神?”
拳头又硬了,我锤了他肩膀一下,“再说一遍?”
“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……”
我又锤他一下,他后退半步。
“再说一遍,你要和我说的是这个?”
“你男神……”
“再说?”
他包住了我的拳,我就挣脱不了了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
他眉目低垂,专注地看着我。
我的脸一燥,积蓄起来冲动一下被戳破了,漏得一干二净,“那你不告诉我?”
他望了楼上一眼,“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吧?”
我以为是我妈的话打击到了他,连忙解释,“我妈不是有意说你什么。”
他截断我的话,“我知道,她是为你好,但她说得也是事实。我不想在我没有能力完全处理好这些事情之前就拖你下水。”
“如果我是七年前的李家的那个李言之,或者现在已经是一个和你男神一样事业有成的人,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我的心意,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个怀揣小心思的生父,一个对我虎视眈眈的后母,还有我……我不敢带着你一起去赌。”
“你就没想过我可以帮你?”
他眉头皱了一下,“那我和李永有什么区别,靠感情上位?”
我一噎,好家伙,戳了他雷点了。
“那你就被想过不成功呢,我喜欢上别人了呢?”
他目露几分幽怨,“你不是已经有男神了么?”
“呃……这个么……”
我到底为什么要给自己挖这个坑……
“男神么,让他在天上挂着就好了,说不准真下凡了他就不是我喜欢的人了,我放弃了已经。”
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,我转头说,“而且你亲了我,一个对不起就打发过去?必须对我负责。”
他有些无奈,“你想怎么负责?”
我低头思索了一下,现在他心理负担太重,直接让他以身相许不太合适,但是过了这茬,说不准就没这个店了,也不能放过他。
“低头。”
他闻言挑眉,我挂上他的脖子,压下他的头,对着他的嘴唇轻轻点了一下。
他的眸子一下暗了下来。
我说,“追我吧,追我到你觉得合适的那天,然后我让你负责。”
“真的不喜欢你男……”
我让他闭嘴了。
怎么样才能让他忘掉这个男神?直接坦白确实有点张不开这个嘴……
番外 关于“白月光”
我发现小茗同学很执着于追妻火葬场这个设定,有时候我惹她生气了,她就会把自己关进卧室里。
但是我有钥匙,等她睡着了之后我就会开门进去。
她的手机往往就放在床头,点开了一看,都是那些大差不差的剧情。
男主失去了女主角幡然醒悟,悲痛欲绝,然后用命追妻。
是的,是用命。
我有一次看到的剧情是这样的,男主角把女主角按在墙上,掐着她的腰,任由女主角用匕首对着他,深情沉郁地说,“如果你高兴的话。”
然后女主角就把他攮了,看得我腰也一疼。
她喜欢这样的?
我看了一眼她熟睡的样子。
马哲白读了。
做梦的时候也在生气,气呼呼地把我蹬开,我只能缩在床边。
我记得一开始遇见她的时候她分明挺善解人意的啊,还会替我解围。
为什么越来越爱生气?
我闭着眼冥想,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,猛地睁开了眼,坐了起来。
她不会,后悔没有追到她男神了吧?
所以才这么喜欢看追妻火葬场?
一时间,她男神的形象在我脑海里越发丰满。
“干嘛?“
我的动静把她吵醒了,她闭着眼抱怨。
“你还记得你男神吗?”
她哼了一声,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我的话。
“我今天在展会上好像遇到他了,他问我你怎么样。”
她没什么反应,身体忽然一顿,睁开了眼,“你遇见了谁?”
她的反应有点异常。
“你男神,他确实挺优秀。”
床头小夜灯还开着,我能看到她的嘴唇抿着,嘴角却不断再向上扬。
“你又不知道他的样子,你怎么知道是他?”
其实是我胡诌的,“他和我聊了几句,他提到了你我就猜出来了。”
她闷笑,笑完凑过来亲我,抱紧我,“大晚上吃什么飞醋?我早忘了他了。”
她像是有心事,都忘了对我生气,这一晚她对我都很顺从。
我还记得当初知道她有男神的心情,一晚上睡不着,想放手,又放不开,最后还是随便拿了一个合同模板过去,在和她聊天过程中,我能感受到她对这个男生的喜欢。
生气,又没有资格生气,自虐地去问更多的信息,听完之后心里冒出来一个声音。
他们两个确实般配。
比我要好,原先我以为和睦的家庭支离破碎,一夜之间身边的人都换了脸色,我要照顾妈妈,坚持和妈妈走,李永和我说,随时可以去找他。
妈妈在我面前是坚强的,去找工作,为我准备礼物,其他男生有的东西我一样没有缺,但我看得出来,她太痛苦了,以至于我录取通知书一出来,回到家里看到的是冒血的浴室。
我把她送到医院,医生将她救回来,差点跪在她的床前,让她不要想不开。
妈妈吃药要钱,我去找过李永,没见到他,他现在的老婆把我打发了出来,妹妹在外面,我也不想让她担心。
我只能想尽各种办法赚钱,见过各种各样的人,吃过不少亏,后来才游刃有余起来。
见到小茗同学的时候,我没觉得她和其他顾客有什么不一样,被她看到和李永纠缠,只觉得很尴尬,最隐秘的秘密被人看到。
好在她什么都没有问,反而和我浑说,岔开话题。
那个时候,是我对她好感的开始。
后来慢慢地向她靠近。
我原想谈一段两情相悦的恋爱也不错,她妈妈倒是点醒了我。
所以感情只能汹涌在平静的海面底下。
我隐隐有感觉,她对我有好感,但是我并不敢自作多情地确定,她和我说她有那么优秀的男神,我失落之余,也觉得这并不奇怪。
理性是让我想开,感性让我给她安排了一个一个不着边际的计划。
理由冠冕堂皇,但事实上呢。
事实上她该去消协那里投诉我。
我怀疑是不是我给她排的那些日程让她退却,又或者是七点半让她起床太过于痛苦,所以她不喜欢她男神了,还喝醉了,还……
我倒是对得起她给我的备注:黑心商贩。
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娶到她,这个过程虽然煎熬,但有她的陪伴又很珍贵,在我可以向她求婚的时候,她是哭着答应的。
她不应该还会对她男神念念不忘。
那她的反应怎么那么奇怪?
再有一次看到她在看小说的时候,我问她,“跟我在一起你不幸福吗?”
她头也不抬,“我姓韩。”
?好冷。
“这种小说很好看?”
“很爽。”
“你很想要追妻火葬场?”
她顿了一下,眼睛没离开屏幕,但我看到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,“没有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,她的耳朵已经红了。
我,“哦……本来还想陪你玩一下,你不想那算了。”
她从沙发上跳起来,跳到我身上,笑弯了眼睛,“怎么玩?”
我就知道她戏多。
我偷偷看过她看得那些小说,部分片段我还印象深刻,就凑近了她的耳朵,“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,我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她在我怀里颤了一下,“什么都可以?”
“什么都可以,只要你满意。”
“我就问你一个问题,”她抬起头,注视着我,“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,我和你的钱同时掉进江里,你救谁?”
“什么?”
她瞪了我一眼,“出戏了!”
……
“钱没有你万分之一重要。”
她眼里泛出一丝诡异的光芒,像是在说:咦!
“也就说说吧,当时我喜欢你的时候,你也不是没说过这种话,可是向我要钱的时候也没有手软,我把钱都给了你,支持你创业,自己只能住地下室,吃方便面,结果就看到你和其他女人亲亲我我。”
我的五官不自觉皱到一起,看她沉浸式表演。
“我爱你的时候,爱到骨子里,毫无尊严,你爱钱,你在乎地位,你喜欢其他女人,你只是不在乎我,现在我醒了,我要做自己,天底下又不止你一个男人。”
她从我身上跳了下去,往卧室走,啪地把门关上。
我边跟过去,边想,停在卧室门前,沉声说,“你有了其他男人了?”
里面传来了一声冷笑。
“是你男神吧。”
她一下打开门,“你为什么老是提他,我们之间是事情,你为什么一定要牵连无辜的人,你觉得牵扯出他来就能要我愧疚,就能压我一头了吗?”
我握拳捶上门框,把她吓了一跳,随即眼睛更亮。
“我连提他都不行?你就这么在乎他?”我降低了音量,“你心虚了是不是?”
她脸上浮出一种类似嘲讽的神情,“你以为我是你么?不想放我走,又管不住自己去怜惜其他女人。”
她伸出食指戳了戳我的胸膛,一点一点,表情悲戚又决绝,“我和你不一样,你不爱我,所以你可以三心二意,而我当初爱你,这样一个男人都是我编出来的,就为了试探我在你心里的地位。”
我握住了她的手,她还在接着演戏,“我真是受够了那么卑微的自己。”
我把她从卧室里勾出来,压住她的腰,“你是骗我的?”
她上头了,出不了戏,“是又怎么样,事实证明,我这个做法简直可笑之极,只嘲讽了我自己。”
我没忍住溢出一丝笑,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,瞳孔骤缩,脸刷的变红,身体变得很僵硬。
“陈……”
我没让她有机会逃跑,接下她的戏,将她带进卧室。
“骗我是要付出代价的。”
这应该是她看的另一种小说,大致是强取豪夺类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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